第116章 歸來

　　這壹路下山的道路甚為崎嶇，大小姐卻似乎鬧了脾氣，踮起個小腳走的歪歪扭扭，幾次都差點摔倒，卻楞是壹言不發。林晚榮見她都不正眼瞧自己，心道，這小妞，又開始玩高傲了，還真不是壹般的倔強啊。
　　兩個人下了山來，卻見官兵早已全部撤走，竟是寂靜的連個鳥影都沒有。
　　林晚榮在這裏完全是個路盲，只能分清東南西北，大小姐見他像個呆頭鵝似的站在大道上四處張望的樣子，卻是噗嗤壹聲，又連忙捂住了小嘴，心道，叫妳惹我。
　　林晚榮見她神情平靜，知道她定然是認識這個地方，便苦笑道：“我的大小姐，妳就說話吧。”
　　大小姐輕哼了壹聲，臉上揚起壹片得意的笑容，嬌聲道：“這裏是當塗縣。”
　　這當塗縣在安徽省境內，距離金陵好幾百裏的路程，那些賊人也真的是煞費了苦心。大小姐做生意的時候，來過幾回當塗縣，路自然是認得。
　　兩個人在鎮上休息了會，吃了個早餐換了個衣服順帶洗了個澡，然後雇了壹輛馬車，直往金陵行去。也幸好林晚榮隨身攜帶了些碎銀才能雇的上這馬車，那蕭玉若是千金大小姐，身上根本就沒有帶銀兩的習慣，胭脂水粉倒是帶了不少，女人啊，都這麽回事，林晚榮心中感嘆。
　　馬車嘀嘀嗒嗒，壹路向北駛去，大小姐在車廂裏沈默著，林晚榮卻是打了個呵欠，他昨晚與肖青璇卿卿我我壹夜沒睡，現在已經是十分疲累了，靠在車廂上迷迷糊糊正要入睡，卻聽大小姐道：“林三，那肖小姐是哪裏人氏？”
　　林晚榮道：“大概是京城人氏吧。”肖青璇沒有說起自己的身世，林晚榮尊重她，自然也不會問起。
　　蕭玉若哼了壹聲，白了他壹眼道：“她生得好看極了。這般天仙似的人兒，也不知道怎麽會看上了妳。定然是妳用了什麽卑鄙手段騙來的。”
　　林晚榮心裏暗道壹聲慚愧，若沒有那春藥助陣，自己與肖青璇之間還真是難說了，不過這大小姐的似乎也太把人看低了點，林晚榮怒道：“我和她是兩情相悅，哪有妳說的那樣齷齪？”
　　蕭玉若哼了壹聲沒有說話。林晚榮將隨身的包裹找了出來，將那火槍拿在手裏，又好好的把玩了壹番。
　　在這個時代，這火槍可是個稀奇玩意兒，特別是這種雙筒的火槍，工藝要求極高。聽說是那個老約克專門從西洋帶來送給肖青璇的，整個大華，也就只有這壹把。從這槍的質量和手感來說，在西方也定然是極為貴重的東西，遑論在這大華朝了。林晚榮也許是這大華朝，唯壹擁有火槍的人了。
　　想起肖青璇，林晚榮心裏便暖暖的，他對這丫頭的感覺十分獨特，有點紅顏知己的感覺，她很了解林晚榮，蒙汗藥和火槍這些東西，正是最適合於他的寶貝。想到這裏，他便有些感謝那個陶東成了，若不是他搞的這些把戲，依著肖青璇的性格，兩人怕是終身都沒有這機緣了。
　　他擁有了肖青璇四五成的功夫，又從她那裏得到了火槍，卻壹點吃軟飯的自覺都沒有。
　　吃軟飯？靠，像肖青璇這樣的丫頭，要不是倚靠老子的男人魅力，怎麽能征服她？從心裏到生理通通征服，老子靠的是實力。罵我吃軟飯，妳有本事也去征服壹個給我看看？丫的，純屬嫉妒。
　　“林三，那個陶東成怎麽會找來官兵救我們的？”大小姐沈思著突然說道。
　　救我們？嘿嘿，說得好聽。他反問道：“大小姐，妳認為他是真的來救我們的麽？他父親雖是蘇州制造，只是憑這蘇州制造的面子，能搬得動江蘇都指揮使的兵馬來救我們麽？”
　　蕭玉若點點頭道：“這裏面是有些古怪。昨夜陶東成殺上山的時候，我也沒看見幾個白蓮教的匪人。若說他們逃走了，卻為何偏偏丟下我？”
　　林晚榮心裏嘆了口氣，也是這蕭大小姐沒有著了陶東成的道，才會有如此冷靜的頭腦，若昨夜自己沒有及時出現，被姓陶的得了手，無論如何，大小姐也不會這樣冷靜的分析問題了。
　　“大小姐，妳想想，那些白蓮匪人對妳為什麽會那麽客氣？難道僅僅是因為希望夫人拿了金子來贖人？”
　　這也正是蕭玉若疑惑的地方，林晚榮再進壹步道：“妳昨日稀奇昏迷，待到醒來的時候，身邊已無匪人，而陶公子又適時趕到——”
　　涉及到正事，蕭玉若卻是個玲瓏心思，吃了壹驚道：“妳是說——陶公子與他們是壹夥的？”
　　林晚榮嘿嘿笑道：“我沒說哦，是妳自己說的。”
　　大小姐白他壹眼，對他推辭責任十分的不滿，她沈思了壹會兒，嘆道：“如果真的是這樣，那個陶東成有什麽理由要和白蓮教扯在壹起呢？他有身份，有地位，錢財也不少。”
　　林晚榮心裏大概知道點原因，卻也不想告訴她，便搖搖頭道：“這其中具體的原因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　　大小姐不說話了，林晚榮想起壹事道：“大小姐，我們蕭家在京城可有分鋪，那裏的生意怎麽樣？”
　　蕭玉若正色道：“那是自然。京城是天子腳下，達官貴人多不勝數，我怎麽可能忽略？除了江蘇之外，京城便是我蕭家最大的生意了。待到今年這邊事情了結之後，明年開春我便要到京城去推廣。”
　　林晚榮聞言心喜，他想去京城，就是為了肖青璇，現在聽說大小姐明年開春便要到京城，他自然是舉雙手雙腳五肢贊成了。占了金陵占京城，這蕭家的家丁也確實當得有些趣味，他都有些愛上這種感覺了，扮豬吃老虎就是爽啊。
　　“妳這麽高興做什麽？”蕭玉若突然冷冷問道：“是不是因為那肖小姐就在京城，妳想去見她？”
　　這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，林晚榮嘿嘿壹笑道：“兩不耽誤，兩不耽誤。”
　　蕭玉若看他壹眼，嘴唇壹張，卻沒說話。車廂裏的氣氛壹時沈默起來。
　　林晚榮正想靠在車廂上睡覺，卻見蕭大小姐臉色通紅，神態扭捏，不時的往車窗外看去，似乎是有什麽急事要辦。
　　林晚榮也扯開簾子壹看，卻見車正行在壹處密集的樹林之旁，再想想蕭大小姐的扭捏神色，林晚榮心裏暗道，她不會是要小解吧？從昨晚被點了穴道直到現在，七八個時辰過去了，有點需求也是很正常的。只是這個大小姐面皮這麽薄，這樣的事情怎麽好意思說出口。
　　“車把式，快停車。”林晚榮大叫道：“我要撒尿。”
　　“粗俗！”大小姐面色通紅的暗罵了壹句，卻聽他對自己道：“大小姐，那邊林子風景不錯，林深葉密，挺隱蔽的，妳也下去觀賞壹番吧，咱們歇壹會兒再走不遲。”
　　他說著還向大小姐眨眨眼，大小姐臉龐刷的壹下變得通紅，心道，這壞人原來都看出來了。她心裏有些感激，但是她面皮薄，哪裏敢承認，便壹聲不吭的下了車。卻見林三就站在車旁作勢要解褲帶，似乎是想就地解決問題，她急忙叫道：“林三，妳做什麽？”
　　林晚榮嘿嘿道：“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嘛，妳認為我要做什麽。”
　　大小姐啊了壹聲，叫道“無恥”，羞得急忙轉身往林子裏跑去。
　　林晚榮搖頭笑笑，這小妞，開個玩笑也不行麽？
　　那車把式奇怪的道：“妳不尿麽？”
　　林晚榮哈哈笑道：“這塊是鹽堿地，尿了也不增肥，長不了莊稼，太浪費，留著回家澆園子吧。”車把式也是大笑了起來。
　　大小姐跑到林子邊上，心裏卻有些害怕，這林子這麽密，誰知道有沒有蛇蟲鼠蟻，聞聽後面二人笑聲，回頭壹看，卻見那林三根本就沒做那齷齪之事，靠在車廂上，正閉目養神呢。大小姐心道，原來他是故意騙我的，這人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嚇我，也忒可惡了。
　　她壹個人不敢進林子，便輕輕叫道：“林三，林三，妳過來——”
　　林晚榮心道，這倒奇了，妳叫我過去做什麽，難道是兩個人壹起來？他心裏淫笑幾聲，走過去道：“大小姐，什麽事情？”
　　蕭玉若弱弱的道：“這林子太深，我有些害怕，妳在這守著，我去裏面看看風景——”她說著後面幾個字，臉紅的像彩霞。
　　“了解。”林晚榮裝作沒聽出她的意思道：“有什麽事情就叫我。”
　　蕭玉若輕輕嗯了壹聲，便往林子裏面走去，壹直走到林三看不見的地方，心跳才恢復了些，心道，這個人，除了壞點，別的都好。
　　林晚榮等了壹會兒，見大小姐紅著臉走出來，知道她面皮薄，便裝作沒看到，四顧了壹眼道：“這地方風景真的不錯，下次有機會還要再來。”
　　大小姐輕輕道：“林三，我們走吧。”
　　兩個人上了車，大小姐神態安靜，壹直沒有說話，林晚榮也不去理她，這次總該睡覺了吧。
　　蕭玉若見他神色疲憊的靠在車廂上，心道，這壹次的事情也多虧了他了，要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。她心裏有點感激起來，看著他的眼神也溫柔了許多，林晚榮打了個呵欠道：“大小姐，別這樣看我，我會害羞的。”
　　“妳去死——”大小姐瞬間便怒了，將車廂內的壹個枕頭狠狠的扔了過來，對他的些許好感轉眼又消失殆盡。
　　林晚榮調戲女孩子，從來都不用準備，信手拈來，雖是妙手偶得，卻也效果非同尋常，便像這次，當塗到金陵，幾百裏的路程，大小姐便再沒有和林晚榮說上壹句話，像是仇人般黑著臉。反正林晚榮已經習慣了，要是見了大小姐對自己露出笑臉，沒準還會以為她另有所圖呢。
　　馬車進了金陵城，蕭玉若的眼睛便濕潤起來，以往哪壹次離家也沒有這次的感觸來的強烈，想想自己差點都回不來了，她便再也抑制不住，淚珠兒吧嗒吧嗒落下來。
　　林晚榮見她落淚卻不肯哭出聲，心道，這丫頭也著實苦了些。
　　到了蕭府門前，大小姐更是雙手捧住面頰，香肩微微顫抖著抽泣起來，竟連車也下不來了。林晚榮自車轅跳下，站在府門前扯起嗓子大喊道：“大小姐回來了——”
　　府內壹片驚慌，等不了片刻功夫，便湧出壹大群人來，走在最前面的卻是蕭夫人。
　　“玉若，玉若在哪裏——”蕭夫人慌張喊道，淚珠兒順著臉頰低落。
　　“娘親——”蕭玉若蓮步下車，壹下子撲倒在母親的懷裏，母女二人相擁痛哭了起來。
　　真他媽感人啊，林晚榮擦了擦眼角，心中說道。
　　“林三，妳可回來了。”福伯與林晚榮熊抱道。
　　“福伯，我好想妳啊，抱抱——”
　　“哇，常伯，我好想妳啊，抱抱——”
　　“咦，王管家，我也想妳啊，抱抱——”
　　“夫人，我好想妳啊，抱——保重！”林晚榮與眾人壹壹擁過，剛想到夫人身上揩油，便被蕭夫人淩厲的壹眼給瞪了回來。
　　他不好意思的訕訕壹笑，看到表少爺正在對自己揮手，便走過去道：“少爺，怎麽了？”
　　“林三，秦小姐走了。”郭無常無比失落的道。
　　走了麽，太好了，林晚榮心裏暗自慶幸，要是這小妞還在這，依著她的性格，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呢。雖然秦仙兒對他感情深重，但她那動輒殺人的性子，卻讓林晚榮很是擔心，也許走了是好事吧。
　　林晚榮當然知道秦仙兒為什麽離開，見郭無常難過的樣子，還以為他對秦仙兒真有些癡情呢，誰知道表少爺後面卻道：“她走了，我還要尋些什麽借口去見我的冬梅啊？”
　　靠，林晚榮大叫了壹聲豎起中指，老子鄙視妳。
　　見蕭大小姐平安歸來，蕭府上下都十分熱鬧，只是林晚榮看來看去，人群裏好像少了壹個身影，玉霜呢，玉霜小寶貝呢？
　　他急忙拉住表少爺道：“少爺，二小姐呢？”
　　表少爺嘆了口氣道：“玉霜表妹她——在棲霞寺！”
　　“棲霞寺——她要出家？”林晚榮大跳了起來。